程诗韫没想到在国子监还要看卷宗,江屿川有事就先出去了,剩下程诗韫一人在看卷宗。
程诗韫表面上正专注的看着卷宗,内心却已经飘到了外面去了,忽然觉的身侧有人影晃动,抬眼,见一名身穿白衣长袍的人,面容清秀,头戴玉冠,身上飘着一种淡淡的香味。手中执壶,似要斟茶。
程诗韫多看了几眼,感觉有点眼熟却并未在意,目光又落回那未曾看进去一字的书页。就在这时,只听“哗啦”一声,温热的茶水竟直直泼洒在我身上。那一瞬间,温热的触感瞬间袭来,惊得程诗韫瞬间回过神,整个人猛地一激灵。
程诗韫下意识的惊呼一声,那人便立刻拿出手帕擦拭桌子,边擦桌子边弓着身道:“对不起对不起,刚刚一时失手了,实在抱歉。”
程诗韫站起身来抖了抖衣裙上的茶水。“没事没事。”
“你的衣裙脏了,我还是带你去清洗一下吧。”
程诗韫微微颔首示意,那人便在前方引路,她款步紧随其后。行不多时,程诗韫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疑惑,轻声开口问道:。“那个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?”
“在下林清我们昨晚就见过了。”林清回身,恭敬回答。
程诗韫心回想了一下,昨晚萧瑾楠让戌时出门的人站出门里面就有林清。
正思索间,林清犹豫了片刻,终是缓缓开口道:“我心中有些困惑,这案子既然已然寻到凶手,为何还要继续彻查呢?”
这案子不能随便透露吧,凶手还没找到,那要怎么回他,程诗韫微微低着头思考该怎么说能避开这个话题,脑海种飞快地闪过应对之策。
林清见程诗韫低着头似是很为难的样子,刚想开口,就听见程诗韫说:“你这么关心案子是和死者认识?”
林清神色黯然,幽幽叹了口气,语调满是哀伤:“林霄,是我的兄长。”
程诗韫有些震惊,她本想着避开案子的话题,却突然戳中对方的痛处。程诗韫赶忙找补道:“我刚刚只是想避开案子的话题,没想到让你想到了伤心事。”
林清嘴角泛起一抹浅浅笑意,虽带着几分落寞,却依旧温文尔雅,他轻声说道:“无妨,此事本就不该我过问,是我逾矩了。”那笑容似是极力在掩饰内心情绪。
程诗韫见他还是有些伤心,赶忙寻个由头道:“你和你哥哥应该很好吧。”
林清听到这话嘴角浮起一丝真挚的笑意,似是在回忆曾经的没好:“嗯,很好。”
程诗韫见林清这样不由地也有些伤心,这么好的两兄弟却天人永隔,多么可惜呀。
行至途中,一片落叶悠悠飘落。林清下意识伸手,轻巧地将其接住。他不禁抬眸,望向一旁的大树。此时正值阳春,枝头新芽初绽,嫩绿的叶片在风中微微颤动,透着盎然生机。他心中泛起一丝疑惑,在这万物生长的时节,又怎会无端有落叶飘零呢?
程诗韫见林清呆呆地抬头看着这棵大树,疑惑地问:“怎么了?”
林清突然回过神来,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,摇头道:“没事。”
说着说着便到了一处清幽小院。院内繁花似锦,香气幽幽,正中一方碧池,水波潋滟。池边一间精致小屋,应是净衣之所。
林清轻轻推开屋门,屋内布置素雅,几案上摆放着瓶中鲜花,清新雅致。一旁铜盆里,清水盈盈,泛着粼粼微光。“程司使,此处便可清洗。”
程诗韫颔首致谢,走近前去,用手帕沾湿了水扭干再擦拭衣裙上的茶渍。
——
萧瑾楠一夜未眠,终于,在堆积如山的典籍之中,寻得了有曼陀罗的信息。
曼陀罗毒性猛烈至极,寻常药铺绝无售卖的可能。若凶手要以此毒作案,恐怕只能求购于黑市。然而,黑市犹如盘根错节的巨网,势力错综复杂,往来人流量巨大,想要于其中寻得线索,不啻于大海捞针。
“司长。”门外传来一声轻唤。
“进。”萧瑾楠疲惫地揉了揉眉心,强打起几分精神,声音略显沙哑。
魏玄打开门进来,就见萧瑾楠桌上堆成山的卷宗和他那疲惫的神情,内心不禁佩服。
萧瑾楠在潜查司任职还没有自己长,却在潜查司最糟糕的时侯接手,这些年来他对所有的案件都亲力亲为,实在是由衷的佩服。
“我经过仔细的堪验发现死者体内有未消化的曼陀罗毒酒,应该是在死者生前不久喝的。”魏玄将卷宗递了上去。
萧瑾楠目光在眼前之物上略作停留,沉声道:“你且吩咐砚秋,暗中去探查各大门坊私底下经营的生意,看看有没有人卖过曼陀罗。”
魏玄闻语,当即应下,转身便欲离去。思忖片刻,又回身禀道:“司长,江屿川带着程司使前往国子监去了。”
萧瑾楠神色未动,淡声道:“我知道。”
魏玄有点摸不着头脑,他说他知道那就说明江屿川带着程诗韫去国子监的事是他指使,这是为什么?着实令他如坠五里雾中,摸不着丝毫头绪。
程诗韫擦拭完身上的茶渍后便回来重新专注于手中卷宗。眸光不经意扫过,却讶然发觉,卷宗的一角已然洇染得模糊不清。
程诗韫微微蹙眉,随后又想到应该是刚才不小心洒下的茶水弄湿了的,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,便没再理会。
此时,林清仍伫立在方才的庭院之中,暖阳洒下,给他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。微风轻拂,撩动着他的衣袂,仿若一幅诗意的画卷。
林清的目光,似那随风飘荡的柳絮,无意识地于庭院之中缓缓游移,最终,落定在方才那株海棠树上。此时正值阳春三月,春风如妙手丹青,轻轻晕染着世间万物。那海棠树上,尚不见繁花似锦,唯有点点嫩叶,宛如翠玉雕琢而成,又恰似天边柔美的云霞悄然落于人间,带着几分如梦似幻的诗意。
忽然,春风乍起,宛如江南丝竹般轻柔,悠悠然拂过林清的面庞。那风,裹挟着春之温婉,恰似久别故人饱含眷恋的轻抚,带着往昔岁月的脉脉温情。
林清低垂着眸,呢喃道:“对不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