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铃和银铃齐声应道:“任凭宝小姐吩咐。”
“好。”
当天夜里,顾上刚回府,就被宝珍叫到了藏珍院。
“小姐。”
宝珍抬眼,示意了一下身旁的金铃、银铃:“你想办法把她们俩送进牢房,关在于海上一层,我记得那层还空着。”
“小姐?”顾上眉头紧锁,满是不解。
“办起来很麻烦?”宝珍问。
“可以安排。”顾上压下疑惑,沉声应道。
宝珍又道:“顾上,此事我不希望惊动父亲。”
顾上抬头看她,眼神里带着探究。
宝珍坦然迎上他的目光,语气坦然:“放心,我是顾家的小姐,绝不会做损害顾家的事。只是有些事,没成之前,不便让父亲知晓。”
顾上沉默片刻,终究是点了头:“属下明白,我会安排好的。”
宝珍望着顾上的眼睛,又轻声叮嘱:“记住,她们俩的牢房门,不必锁死。”
说罢,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顾上一眼。顾上心头一动,约莫明白了她的用意。
最下层只关着于海,其上那层因曾死过不少人而空置,正是监视于海的绝佳位置。
顾上带着金铃、银铃离开了。
宝珍指尖继续敲击着桌面,目光沉静——如今万事俱备,只待瓮中捉鳖。
接下来几日,宝珍天天往府衙跑,对外只说是给顾老爷送午膳。
这期间,她撞见廖鸿昌好几次,每次都笑眯眯地打招呼:“廖大人好。”
“珍儿又来了?”廖鸿昌脸上的笑容,瞧着总有些僵硬,像是强撑出来的。
宝珍只当没看见,寒暄两句便转身去找顾老爷,步履轻快,仿佛真的只是来送个饭。
可她每次在府衙里闲逛,总会“不经意”地绕到牢房附近,却从不进去,只在周围转上两圈便离开。
府衙里多是男子,顾老爷怕她被冲撞,每次都让顾上寸步不离地跟着。
宝珍这副刻意引人注目的样子,自然没逃过顾上的眼睛。
他想起自己亲手送进牢房的金铃、银铃,再看眼前这位小姐绕着牢房打转的模样,心里渐渐有了数。
宝珍本就没打算瞒着顾上,有些事要绕开顾老爷办成,少不了他的助力。
日子一天天近了,顾上瞧着宝珍依旧气定神闲,忍不住问道:“小姐,离于海问斩没几日了,万一……那背后的鱼始终不咬钩呢?”
“不急。”宝珍示意他靠近,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,“照我说的做。”
……
廖鸿昌坐在屋里,闭着眼,眉头却拧成了疙瘩。
突然响起敲门声,他起身开门,门外站着顾上。
“顾上?”
顾上抱拳行礼:“廖大人,属下是来取上次您在并州羁押杨立安的详细记载。”
当初顾老爷尚未洗清嫌疑,羁押杨立安、追回赈灾银的事,全是廖鸿昌一手督办的。
廖鸿昌不解:“杨立安的案子早已判决,顾大人怎么突然要查详细记录?”
顾上解释:“我家大人觉得于海的供词还有些对不上,想再审审他,特意让属下先来取资料。”
廖鸿昌愣在原地,半晌没动。
顾上连唤几声:“廖大人?资料呢?”
“啊……”廖鸿昌回过神,“在里屋,我这就去拿。”
他翻找片刻,将一叠卷宗递给顾上:“给你。”
“多谢大人。”顾上接过,没再多说什么,转身便走。
廖鸿昌站在门口,神色恍惚。
这时,两个巡逻的小官兵从门前走过,对话飘进他耳朵里——
“听说了吗?并州知府的位子空着,咱们廖大人怕是要升官去接任呢!”
“真的?那可太好了!这次破了赈灾银案,廖大人立了大功,只要不出岔子,升官是板上钉钉的事!”
两人说说笑笑地走远,没注意到门口的廖鸿昌。
他面色一沉,“砰”地合上了房门。
偏僻角落里,那两个官兵对着顾上躬身:“您吩咐的,我们都照实说了。”
顾上点头:“很好,去吧。”
官兵离开后,宝珍从树后走出来。
顾上将卷宗递给她:“小姐,都按您的意思办了。”
宝珍接过卷宗,连翻都没翻:“很好,接下来,就等着瓮中捉鳖了。”
宝珍笃定,到了这一步,对方绝不可能再按兵不动。
当晚,她让人回府传话,说要留宿渥丹居,自己却带着顾上,悄悄守在府衙外。
正是先前她和霍随之翻墙进去的那堵墙后,墙的另一边便是牢房。
“小姐,咱们为何不直接潜入府衙?那样不是更方便行事?”顾上低声问。
宝珍瞥他一眼:“你知道府衙里有多少是廖鸿昌的亲信?”
她目光扫过那堵墙,“今夜,他定会把牢房值守的官兵换成自己人。也好,正好一网打尽。对了,我让你安排的都安排下去了?”
顾上点头。
墙内,牢房门口。
一个身披黑斗篷的人影缓缓靠近,被守门官兵拦下时,他抬手拉下斗篷——正是廖鸿昌。
“大人。”官兵们立刻躬身行礼。
廖鸿昌抬手示意噤声,四下扫了一圈,确认无人后,提着一盏油灯,一步步往牢房深处走去。
走到倒数第二层时,黑暗中,金铃和银铃悄然睁开了眼,气息纹丝不动。
廖鸿昌丝毫没留意这一层,径直往下,走向了关押于海的最底层。
廖鸿昌提着油灯走到牢门前,昏黄的光线下,于海缓缓抬起头,看向眼前的人。
“廖大人深夜来访,所为何事啊?”他声音嘶哑,带着几分嘲弄。
廖鸿昌将油灯挂在墙钉上,光线映得他半边脸隐在阴影里,语气冰冷:“为请你上路。”
于海突然放声大笑,笑声在空荡的牢房里回荡,带着彻骨的悲凉:“哈哈哈……”
廖鸿昌冷眼睨着他,没说话。
笑声渐歇,于海盯着他,眼底淬着恨:“这么急着斩草除根?我本就活不过这几日,你慌什么?”
廖鸿昌眯起眼,眸底杀意翻涌:“你不死,我难安。于海,你安心去,待你死后,杨立安的家眷,我会设法照拂。”
“照拂?”
于海猛地站起来,却被铁链拽得一个趔趄,他死死盯着廖鸿昌,声音因愤怒而颤抖,“你今日能对我痛下杀手,明日岂会放过杨家妇孺?我凭什么信你!”
“信不信,由不得你。”
廖鸿昌低声说完,掏出钥匙打开了牢门。
于海见他步步逼近,疯狂挣扎起来,铁链却将他死死锁在原地,发出刺耳的哗啦声。
“于海,要怪就怪你知道得太多。”
廖鸿昌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,他一步步逼近,就在匕首即将刺向于海胸口时,一道黑影猛地从上方窜落,一脚踢在他手腕上。
匕首“哐当”落地,插进石缝里。
廖鸿昌也被这个飞踢影响,往后踉跄了几步。
“谁?”廖鸿昌惊怒回头,只见金铃稳稳站在牢中,银铃已迅速堵住了牢门。
“廖大人深夜私闯牢房,还想杀人灭口,这要是让顾大人知道了,不知会怎么想?”金铃冷笑一声。
廖鸿昌又惊又怒:“你们是怎么进来的?”
外面明明已经被他的人包围了,就是顾沧亲自来了,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越过重重守卫进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