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日一早,姜昭就缠着卫云:“卫大娘,你就跟我讲讲嘛,你是怎么捡这么多孩子的,说说嘛,说说嘛。”
“哎呀你这孩子,天天就知道打听这些有的没的。”卫云笑着抹了把围裙上的水珠,把一盆洗干净的菜递给姜昭,“行吧行吧,跟你讲讲……不过说好了,不许学卫凌那样天天缠着我编故事听啊。”
“我保证认真听不打岔。”姜昭笑嘻嘻地接过菜盆,眼中却藏着认真。
卫云便叹了口气,目光投向窗外远山,语气渐渐柔缓:
“我最早是一个人来的这片山下,那时候卫凌还没出生,家里出了些事,就想找个远地方安顿下来。后来有一天,我去山背后采柴,遇到了他。”
她语气轻了几分,像是在怀念之前的日子。
“他当时整个人倒在草堆上,额头烫得厉害,嘴里还念着药名……我一听就知道是个学医的,偏偏他身上又没灵气波动,像是废了修为一样。我琢磨着他也没恶意,就把他拖回家救了。”
“是岳景逸吧?”姜昭一边择菜一边问。
“对。等他烧退了,整个人清清冷冷的,说他叫岳景逸,是个医修,游历到这片山下时出了岔子。也没说细节,我也没多问。”卫云微微一笑,眼底带着些岁月的宽厚。
“你就这么留他了?”姜昭挑眉。
“能怎么办,他伤得不轻,一只脚还是我给他接回去的。”卫云哼了一声,“就算没良心的猫,我都养过呢,更别说是个能自个种药种菜的瘸子医修。”
“那他脚好了之后怎么还赖着不走?”
“他说这山干净,安静,又有草药,就留下来扎根了。”卫云叹了口气,“再后来……有一天,下雨,天都快黑了,我出门捡柴,回村路上撞见一个少年。”
“是褚瑾风?”姜昭眼睛亮了。
“嗯。”卫云眼神变得有些复杂,“他那时候伤得很重,右肩破了一块,浑身是血,还护着脖子上的那枚项链,不让人碰。雨下得又急,我赶紧让景逸带他进屋治疗。”
“他说他是路过吗?”
“他什么也没说。”卫云摇头,“醒来三天不说一句话,直到我煮了鸡汤,他才勉强喝了几口。我们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知道,他是从别处逃出来的,至于经历了什么,我们也没有细问。”
姜昭神色微动:“所以他身上的项链……当时就有了?”
“对,像命根子一样护着。景逸帮他换药的时候碰了一下,褚瑾风就像疯了一样。”卫云点点头,“但那项链确实神奇,伤口靠近它会愈得更快。景逸说,那上面有极强的稳气之力,应该是某种高阶灵器。”
“所以你就收了这俩大男人,顺带一个卫凌?”姜昭小声问。
“卫凌是我亲闺女!”卫云拍了她一下,“哪儿跟哪儿呢你。”
姜昭咯咯笑着跑开,嘴里喊着:“我知道我知道,然后你又捡到了我!”
卫云摇头失笑,看着那抹明快的背影,心中泛起点点涟漪。
从褚瑾风恢复那天起,岳景逸就在院后开了药田,褚瑾风则每日进山打猎。他们从未对彼此的过去追问太多,仿佛心照不宣地避开那些沉重的过往。
那枚红光微闪的项链,在褚瑾风胸口静静垂落,一如他沉默寡言的模样,却也仿佛压着某段无人知晓的往昔与秘密。
而如今,他们四人组成的小家又多了一个。
在修仙界大家也都不容易啊,卫大娘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抚养女儿,捡孩子回来也让卫凌显得不那么寂寞吧。姜昭在心里不由得叹气,大娘一个人也是挺辛苦的。
午后阳光懒洋洋地洒进院子,风吹过屋檐,竹影斑驳地落在地上。
姜昭洗完碗,正蹲在鸡棚旁喂最后一轮米糠,小鸡们咕咕乱叫,一窝蜂抢食。她正笑着想逗那只爱啄人的老母鸡,身后却突然一阵风起。
“昨晚你去哪了?”
熟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落下。姜昭动作一顿,手里米糠洒了一地,小鸡哄然炸开。
她转头,果然看到褚瑾风站在不远处的树下,肩背微靠着树干,手臂环胸,漆黑的眸子盯着她,眼底没有一丝笑意。
“……我,昨晚不是睡了吗?”姜昭尴尬一笑,拍了拍手,“我这人睡相差,说不定你看到的是我梦游了。”
褚瑾风没有回应,只缓缓走近了几步。
“你昨晚离开屋子后进了后山。”他围着姜昭走了一圈,停下来后转而盯着她看:“也是稀奇,这个世界这么大,怎么都聚到这里了。”
姜昭在心里默默呢喃,早知道这家伙不是普通人。
“别拿我当傻子。”褚瑾风冷声道,“你身上有遮掩灵息的法器,还有自持灵压的手段。你伪装得不错,但昨夜靠近我时,我的项链发了光。”
“那玉只在附近有强灵气波动或邪气靠近时才会发光。可昨晚我并未出门。”他目光一寸寸扫过姜昭的脸,“你若只是普通筑基,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。”
院子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片刻。
姜昭沉默片刻,忽然咧嘴一笑,装作漫不经心地说:“哎呀,被你发现啦,谁让你项链这么灵。”
“说吧。”褚瑾风注视着她,“你到底是谁?”
“一个倒霉透顶的修士罢了。”姜昭叹了口气,把米糠筐往棚边一放,拍了拍裙摆,“我身上有些麻烦,惹了不该惹的人,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。”
“那你最好安分点,别给这个村子惹麻烦。”
姜昭望着他离开的背影,默默咬牙。
——果然,这个人不好糊弄。
她转身坐到水缸边,狠狠地捞起一瓢凉水泼在自己脸上,清醒清醒。
系统那怂包在识海里小声说:【宿主……你不是说要低调做人,苟着吗?】
“低调不等于挨骂。”姜昭在心里回,“再说,我现在是逃命阶段,不是逃避人生阶段。”
【宿主你要小心啊(T_T),褚瑾风不是普通人,项链也不普通。昨晚的怨气……我分析出一部分,是邪道炼魂术残留。你再探一次,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。】
她望向夜色深处,眼神渐冷:“必须尽快查清那股气息的来源,否则,我们谁都待不安稳。”